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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 文字臂(六)鼓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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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 文字臂(六)鼓師

長街嘯過一陣寒風,吹得金吾衛身上的鎧甲拍拍作響。

溫灼魚正了正身板子,走到她面前,略帶了埋怨:“巡邏呢,別鬧。”

今日金吾衛巡邏的地方應該是圍繞皇宮,且並不需要他親自巡邏,他卻偏往長街而行。

“咱們生疏到招呼也不能打了是嗎?”

溫灼魚哪曾想被她一句話反敗為勝,果然,他就不該同狀師論個高低勝負。

“姑奶奶,我兄弟都在,這樣不合適,給我個面子。”

身後的金吾衛開始起哄了:“溫哥,何時得了如此精嬌的美娘子?不請兄弟喝酒說不過去啊!”

溫灼魚鄭重其事道:“這位是我娘子,娘子,這位……罷了,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,娘子識得我便行。”

身後的應九不樂意了:“溫哥,你這話啥意思?說得我們會搶了嫂子似的,不仗義!”

“對,不仗義!”

劉青姝被這一幅溫馨的畫面逗笑了,一個個都是那麽生龍活虎。

“去去去,我媳婦呢,你們別搗亂啊,巡街去。”

他們還是頭一次見溫灼魚說那麽多的話,若是放在以往,他半句話都懶得吐出來,果真是有了媳婦後,冰窖也化成了暖泉。

“我叫劉青姝,承蒙大家關照溫灼魚!”

“嫂子,我們可沒關照過溫哥,一直以來都是溫哥關照我們,嫂子能待他好些,兄弟們心裏也暢快!”

劉青姝還是頭一次看見如此其樂融融的隊伍,看來溫灼魚的魅力不小啊。

“你們巡街去吧,我同他說幾句話。”

金吾衛們也識趣,沒有打攪小兩口說話。

“嫂子,我們就先去巡街了。”

隨著金吾衛離開這條街,溫灼魚的臉色倏然一變。

“你去衙門了?”

劉青姝也不掩飾:“嗯,還差點看見了宛陽長公主。”

他定定地望著她,薄唇翕動,終是沒有說出什麽。

“你有話要說?”她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。

他該說些什麽?

“那宛陽長公主,不是好人。”

直覺告訴她,溫灼魚的這句話並不簡單。

劉青姝將溫灼魚拉到一處僻靜的地方,反問道:“這重要嗎?”

“這不重要嗎?萬一她瞧上了我,強取豪奪,如何是好?”

他這話不似作假。

“我知你有事瞞著我,可能還是和我姐姐有關,可是,溫灼魚,你不願意告訴我的真相,我自有法子去尋得。”她的眼神十分堅定。

是啊,她是有這個能力去尋得。

可將來她若真是知道了殺害武月的兇手是誰,還能像如今這般鮮活地站立著嗎?想來是不能了。

“你不怪我瞞著你?”

這話一出來,劉青姝自己都被嚇了一跳。

他真的知道武月的死因!

“怪,可我想你應該有自己的苦衷,我也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,我還算年輕,自己找出來的答案,未必會比遠走的答案差。”

聽見這話,溫灼魚松了一口氣,得虧父母給了他一張好面容,若是生得醜了些,估計她十八酷刑都給他上了。

她的柔荑輕輕劃過了溫灼魚面具下的輪廓,柔聲問:“這面具,應該也有故事吧。”

面具並非嶄新的面具,破損的痕跡像是戴了幾代人。

“歷來,金吾衛右將指是我們溫家,這張面具,我父親也戴過。”

溫家到底有何功績竟然能夠內指了那麽多年?女帝竟然也默許了李唐旨意,看樣子溫家的秘密也不少。

“祖上曾對太宗皇帝有恩,求了個職,延續至今。”

劉青姝的心像是被吸走了一般,溫灼魚肯對她說家族過往,唯獨不肯說出來武月的死因,這背後的局不是一般地大啊!

“那也不錯。”

溫灼魚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,楞在原地摸不著頭腦。

“今日天氣不錯,我想吃栗子糕了,你巡街去吧。”她強忍著心中的不適,故作豁達地說著。

“你在怪我的。”

“不怪你,這次是我自己要去尋因。”

溫灼魚走了兩步,頓了頓,不知說些什麽才好。

“對不起。”他平生甚少做錯事,甚少同人道歉,但她不開心,那一定是他做錯了。

這個傻瓜……

約莫到了午時,劉青姝買了兩塊栗子糕,又吃了一碗陽春面,心想著謝芳沁在神都應是諸多受限,便去了一趟謝府。

今日她穿了一件梔子色的襖衣,披著一件棉白色的披風,頭梳百合發髻,手腕扣上了鈴蘭銀絲手鐲,恰是舞象末年的樣子。

她這人怕疼,鮮少戴耳飾,倒是會掛一個弧月形的配飾在耳尖處,看起來貴氣典雅,像是哪戶人家的大小姐。

“大嬸,請問謝家怎麽走?”

劉青姝攔住了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嬸。

“謝家,你要找哪個謝家?”

“芳沁縣主的謝家。”

大嬸擺了擺頭:“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

劉青姝拿出了一錠銀子。

大嬸立馬改了口:“哦,你說那個謝家啊,我領你前去。”

果然,有錢能使鬼推磨。

到了謝家,劉青姝愕然。

看著眼前蛛網如練的門庭,劉青姝這才明了謝芳沁不住謝家,而謝家已經荒蕪數年,若非那燙金大字還殘留一點輝芒,字跡未噬,大抵是叫人看不出來此處是何地。

“到了,我不白拿你銀子。”大嬸心中喜不自勝,沒想到買個菜還能碰上個傻子,若是能日日碰上這樣的傻子就好了。

“等等,謝芳沁住在哪裏?”

“這我怎麽知道?”至少問一些她知道的問題,她哪裏知道謝芳沁是誰?

“你不知道,還知道這兒是謝家?”

劉青姝拽著大嬸的手,力道不自覺放大了一些。

“哎呦,你弄疼我了,我只聽人說,找謝家的都領到此處,其他的事情,我也不知道啊。”

大嬸見她入了凝思之中,趁機掙脫離開。

“什麽人啊這是,一點兒也不知尊老愛幼!”

有人故意將她引來此處,為何?

還是說,有人想對謝芳沁不利?

無論如何,她得先找到謝芳沁才是。

這真是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
一聲尖叫撕破了這一寸茫茫天穹。

“啊啊啊!死人了!”

死人了!

到底是先找謝芳沁還是先去看看死者的情況?

劉青姝遲疑了一會兒,最終往聲音的方向邁開沈重的一步。

“小阿姝!你也在這裏啊!”

只見不遠處的謝芳沁正在向她招手,身旁並不見有謝方書的影子,得知自己的好友無事之後,劉青姝適才邁開輕快的步伐去尋那聲音的來源。

聲音的來源是一處雜技團。

“快去報官!”劉青姝提醒被嚇壞的姑娘。

只見空蕩蕩的屋子裏,一面羊皮鼓穿透死者的腦袋,死者的下半部分被生生折斷扯離,置放在死者的腦袋上,看起來十分詭異。

更加詭異的是死者的手臂上只有一句話:

甲庚年四月初七,厲鬼……

後面的字像是寫到了一半,紅墨上筆跡未幹,兇手像是因為什麽事被迫中斷了一般。

不過這甲庚年四月初七,這個日子她好像在哪裏聽過,她的思緒漸漸抽離現實。

“阿姝可不能懈怠功課啊……”

“姐姐,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,一個宴會罷了。”

“姐姐不告訴我,我就不學了。”

“好好好,告訴你,是一個公主的宴會,不去也罷。”

……

公主的宴會……

劉青姝想到了宛陽長公主。

“浮生林、春風宿、四月初七……這不是……”

這事還真和宛陽長公主有關!

現在論斷宛陽長公主是兇手的話還太過於草率,這三個人看起來都是尋常人,唯一有過關聯之處應該就是去過宛陽長公主的宴會。

當年的宴會上又發生了什麽?

如果說兇手的目標是宴會上的人,那麽殺害的範圍也太大了,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被她忽略掉的線索。

不多時,於常帶人來到了案發現場。

“我說,劉狀師,你要不要去做一下法事。”

於常不是第一個那麽說的人了。

“我只是湊巧聽見了這位姑娘的尖叫聲,過來查看一下情況。”

於常還是十分堅定地說著:“聽我說,去請個法力通天的道士給你做一場法事吧,我真覺得你沾上了什麽臟東西。”

劉青姝無言以對,她真是湊巧來這裏的。

“師父,您死得好慘!”

“官爺,你們一定要為我師父討個公道,一定要將兇手繩之以法。”

他們也想將兇手繩之以法,可是他們連兇手是誰也不知道。

女子哭得使人動容,幹瘦的臉上只有那一雙眼睛看起來有些養分。

死者名為郝年,是這一家雜技班的班主,平時喜歡做一些不常見的雜耍動作。

“郝師父已經連續兩年得到了縣令張成安的賞識,想不到,郝師父走得竟是這般早!”

雜技團的成員,似乎對郝年的離開悲憤交加,更有甚者慟絕良久。

“捕頭大人,求你們一定要找到兇手!”

於常一個個地安撫他們的情緒。

“你們的情緒,我們能理解,現在,府衙辦案,還請各位行個方便,留條通道。”

劉青姝看著屍體,陷入了冗思之中,一時半會難以抽離。

腦袋破鼓,那麽大的聲響,整個雜技團的人不可能沒聽見。

“如果大家有什麽線索,也可以說出來,書信口頭都可以。”劉青姝冷不丁來了那麽一句話。

於常有些不解,難不成劉青姝懷疑兇手在這些人之中?

浮生林中,宛陽長公主將手中的唐三彩色杯子摔在了竹墻上,竹墻似籠,不知困住的是誰。

浮生林中的竹子沒有一根是筆直生長,而是任宛陽長公主的心意生長。水竹被強行編成了竹墻,毛竹自冒尖開始就被麻繩捆彎了身子……各類竹子被改造成了各類模樣,彎的、叉的、鈴鐺狀的等,獨沒有筆直。

“一定要給本宮抓到那個兇手!竟敢公然挑釁本宮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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